一、
去年五月中旬,日常过柱子,直径2cm左右。(事后复盘,这根柱子之前有人在偏上的部分见到过1-2cm的小裂缝,没注意给放回去了)
溶剂dcm,泵加压,柱子过完没啥问题;最后加溶剂洗柱子,想把上面橡皮塞拧牢一点。右手捏中段,左手拧上面的橡皮塞向下。然后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因为裂缝加上扭矩,柱子断了。
当时只听到一声爆响,然后看到自己左手隔着橡胶手套向外涌血,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血。脑子一片空白,第一反应下意识捧着手去水槽冲洗伤口,一路撒着血走了半个实验室到水槽,冲着才能勉强看到捅出来的血窟窿。
然后被眼疾手快的助教提进休息室,摘手套,简易包扎,联系救护车;人还估计因为失血过多一下子头晕,只能坐着。
上救护车,急诊清创,联系转院,确诊为无名指肌腱断裂,手指耷拉了半周。
固定完度过了漫长的周末,周一去医院确认,周二一个人做手术;老板觉得做不了实验很遗憾,于是一周后我又只能全勤着开始一只手做计算。之后又学会了一只手洗澡,一只手做饭洗碗,一只手清原神日常(?)等等。复健约两个月,基本康复,又可以做实验啦(老板大悦)
所以,任何玻璃仪器,特别是有压力差的,用前一定好好检查,别被自己坑,别被别人坑。
二、
故事发生在2011年的夏天,作为一名刚刚开始搬砖,并志在做个好工人的我,放弃了暑假回家的时间,留在实验室跟着师兄做实验。话说,化学实验室最离不开的就是各种储气钢瓶了,而我们研究所作为一个拥有约60名硕/博士的大课题组,氩气的消耗速度是显而易见的,几乎每隔三五天就会有人专门来送气。坑爹的是,给我们合作的气体公司的瓶子大都年久失修,锈迹斑斑不说,最重要的一点是,它总是漏气。
当然,作为志在献身科研,发扬简朴节约精神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好工人,我们最担心的是,漏气的话损耗过快老板批我们肿么办,至于这个气体的危害性,对不起,当时还真不当回事儿。所以每次来送气的时候,我们总是用肥皂水滴在钢瓶顶端的阀门上,看上面是否有气泡鼓出,如果有,那就说明漏气。如此,我们一般会要求送气的人给我们换气,送气的工人一般会自己在上面拧紧一下,看还漏不漏,如果继续漏的话隔几天再送来一瓶新的。
但是有的时候实验很紧张,时间耽搁不起,老板会催进度的啊~ 于是乎,我们一个师兄就自创了一个独门秘籍,先给阀门松一松,然后再紧一紧。你还别说,大多数时候这个招数真的很好使......
直到有一天,和往常一样,工人应要求送来了一瓶氩气,检测后发现漏气。师兄着急用啊,和往常一样,淡定地操起一个扳手开搞。但这次钢瓶的阀门有点过于紧,师兄拧了几次后发现阀门纹丝不动,而且钢瓶总是跟着旋转,发不上力。这个时候,师兄大手一挥,“$$$和&&&你们俩给我把着瓶子”。
对,&&&就是我,因为我恰好坐在那个钢瓶旁边在研磨样品。我和$$$就应师兄的要求,一人一边,抱着钢瓶,师兄在中间淡定地拿着扳手开拧,眼看着师兄的扳手慢慢地拧动了螺丝,越来越松,越来越松,我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地问了一句,“师兄,这么拧没事吧?” “没事,我干这么多次啥事没有。”
于是乎,我就看着师兄,一圈圈地在拧动那个阀门。已经忘了有几圈了,突然,我的耳边听到了响天震地的一声“咚!”。那一瞬间,我的大脑是空白的...整个人都懵了,下意识地松开钢瓶,呆在了那里,眼看着从钢瓶的口中喷出一股白烟,直奔天花板...那个场景,我这辈子都忘不了。那一刻,我想到了一个极其相符的场景,是的,你猜的没错——西游记里面的白龙马出世。
短暂的一秒过后,我大脑反应过来了,才发现眼前的师兄早已经不在了,地下只剩下了一个扳手。我赶紧蹲下。此刻整个楼层早已乱作一团,爆裂引起巨大的震动把大家从实验室赶出来集中在了楼道里。而此刻,我们的小老板,从里屋的玻璃隔间里面钻了出来,猫着腰就往外跑,边跑边问,“什么气体?什么气体?”,“氩气!” 。然后,还好,没有然后了,我们收拾残局,师兄被叫到办公室接受老板批评教育...再然后,实验室就没有这个拧阀门的传统了...
事情发生这么多年了,那个场景在我的脑海里始终难以抹去。有时候走到那个实验室还刻意抬起头,看到天花板上被阀门顶出的那个坑坑就觉得后怕,如果当时阀门偏了一点,而不是直着飞出去的,亦或者我的脑袋伸长了一点,也许就是一个爆头结果,脑浆迸裂~~
这么多年过去了,一做到危险的实验,都会想起这件事,告诫自己提高警惕,不能大意。每每看到新闻报导一些实验室的事故,也都很痛心,自己作为从事科研一线的搬砖工人,深知实验的危险和后果。珍爱生命,远离事故!说给自己,也说给全国从事危险工作的同志们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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